只剩一窗想像
天风（2006、12、20）

     世上有很多房子，更有很多窗子，有人住的家谓之窗户，一窗即一户之意。其实现在每家人都有四五六七八个窗子，但也不知怎么的，呈现给路人看的一般也就一个，所以窗户这个词还用得着。
     每当夜幕降临，眺望或瞥见那些或明亮或朦胧的窗户，总会令我胡乱猜测一番。
     看到橘黄的灯光，我知道这家人正在温暖明亮的屋子里进行着正常的生活；看到亮亮的白炽光，我知道主人可能正在翻找东西，或是刚从另一个房间进到这个房间里。看到紫或蓝、黄的彩光，我会想这个主人一定是独居的，因为寂寞，所以用色彩来丰富空间。看到粉红色，我知道屋里一定有一个娇美的姑娘或是这是一家才结婚不久的新人。现在看到红色灯光的机会不多，如果偶尔碰见，我会以为是某个小孩子把灯泡装进了他的红灯笼里，要在过去，我会想这家有一个会照像的人，正在冲洗胶卷。
     记得看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个病得很厉害的孤独老人，被送进了一所医院的一个十分僻静的病房里，他没有亲人，也没有求生的意志。就在一个夜里，老人忍着病痛的折磨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那个唯一的窗户前，他想跳下窗户了却残生。当他推开窗户时却看到了楼下对面的一扇窗户里有个十分可爱的小姑娘正在望着他，他怕吓着小姑娘，就静静站在窗前想等小姑娘离开后再跳下去。他们默默地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儿，小姑娘用手语向他表示有东西要给他看，然后就在窗台上摆上了布娃娃和一些玩具，小姑娘用这些道具为他现场编演了一幕戏剧。后来，一个女人的出现使小姑娘迅速收拾好东西离开了窗口。因为这样一个小插曲，老人打消了自杀的念头。此后，他总是恋着那个窗口，逐渐摸清了小姑娘会出现在对面窗口的时间，他成了那个很有编剧天份的小姑娘的唯一一名观众，随着所演剧目的增多，小姑娘的编剧水平也在日渐提高。他们一直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但是却有了很多心灵上的交流，从小姑娘不断演出的剧幕里他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回忆起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美好过往。 他依恋着小姑娘自编自导的剧幕，也依恋着那个很可爱的小姑娘。不知不觉中他的病情有了明显好转。可是就在他的病快痊愈时那个小姑娘却再也没有出现在窗前，他天天去窗口等待却一直见不着小姑娘，他作出了很多推测：她病了吗？她出门走亲戚去了吗？她不愿再给我演剧目了吗？在焦急中他的病治好了，他出院后径直来到那个小姑娘的家门前，扣响了门环，他交上了一个小朋友，并且得知原来那个小姑娘就是靠着为一位痴迷的老观众编剧而使本来十分严重的病情得到了控制，小姑娘没有出现在窗口的原因是因为她得去接受体检。他们的事迹被医疗界传为奇谈，两个窗口，一份守望，居然可以使两个垂危的生命化险为夷。这样的窗户不再是一般意义上的视窗，而是一扇生命之窗了。我喜欢这个故事，也喜欢这种能有奇迹出现的窗口。记得杜牧与他的妻子宛儿也是在窗口的凝望中结的情缘。
     还记得有一次去伊犁学习，坐了当地的观光马车，在一路铃声中走过那些年深月久的小巷，那些刷得粉蓝或粉红的小楼总让我生出无限遐想：我想这些楼上那些雕花的窗户打开的话，应该有一个睫毛长又翘、眼睛又大又深情、肤若凝脂、瑶鼻檀口的姑娘站在里面。在那样烦热不堪的六月我居然还想像出圣诞老人随着飞絮一般的落雪从烟囱里进到那些房子的情景。
     繁忙且老套的工作使我的想像力日渐枯竭，感谢生活，总算给我剩下这么一窗想像，有了它的点缀，我才不至于沦为程序化的机器人。